對話

Walter Vogel的作品對您的攝影創作上有何影響？

Walter Vogel的作品最讓我著迷的地方，是他以精準清晰並帶有藝術感受力的視角記錄當下，並取景自日常生活中的場景。他的作品非常觸動我心。我和他一樣，都使用徠卡M拍攝，也都是街頭攝影師。而他從50年代就開始攝影。為了這次的展覽，我拜訪了他過去的幾個拍攝地點。目的不是要複製任何內容，而是忠於我自己的影像語言。我也探訪了他作品中幾個特別的地點，如佛羅倫斯的Caffè Gilli和紐約的Ground Zero。在Vogel拍照的當時，世貿中心仍完好健在。我帶著徠卡重返相同的拍攝地點，部分影像與當時Vogel拍攝的時間點已相隔超過70年，這讓人十分動容。而在我腦中思索的，是他與人物地點之間那緊密的關係。

在這次對話中，我們可以看到哪些相同或相異之處？

我們的作品乍看之下非常的不同。Vogel紀錄片式的清晰黑白攝影，與我碎片式的複雜彩色倒影攝影形成對比。然而，我們都記錄了街頭的樣貌。儘管在時間的洪流中，文化、科技和政治發展改變了這些地點和人物，但我們都因為想要尋找深刻人性而產生了連結。在我們彼此對照的攝影作品當中，時代潮流是讓我十分感興趣的部分，那觸動我心的，不會因時代而改變。

對於這次的展覽，您是馬上就有想法，還是花了一點時間才理出頭緒？

我在短時間內，很快地有了跟隨Walter Vogel腳步到各地拍攝的這個點子。徠卡資料室給了我超過40件Walter Vogel的作品，供我選擇。我越是投入「聆聽」我們作品之間的對話，越是能理出其中的細節與層次。事實上，這感覺像是一場我親身體驗的真實談話。在這次的展覽中，一共有18對作品，其中包含我們以各自的攝影視角，對同一地點進行詮釋。不過我也發現了我們在視覺上的相似之處，如剪影和流動的線條。而我渴望尋覓的，是將人與人之間連結在一起的無形力量，即人們的關係。我們的照片以敘事、社會政治和詩意的方式詮釋著各種關係，我覺得十分精彩。於此同時，影像之間的對話也為觀賞者開啟了新視角。

您尋找靈感的方式是什麼？有沒有哪些人事物能帶給您靈感？

在旅途中所經歷的一切，無論是與當地的社會和文化氛圍，還是意想不到的驚喜，都深深吸引著我。我在攝影時需要單獨行事，才能更純粹直接地感受一切。我所拍攝的，是玻璃上的倒影。雖然這些影像常常看起來像是由電腦生成，但我沒有進行數位編輯。這些影像完全是在拍攝現場創作，如同Walter Vogel的作品。街道上的生活百態十分讓我著迷，而我的足跡現已遍及各大洲。那Walter Vogel帶著徠卡遊歷各處的身影，時不時地浮現在我的腦中。

您這一系列的作品有什麼含意？

我所拍攝的系列——共存（Coexist）已歷時超過15年。我在世界各地的大都市中，尋找玻璃上的倒影，而這些倒影似乎可以映照所有事物——人物、都市生活元素和不同的文化。對我來說，這是複雜人際關係的縮影，反映了我們共同生活中的挑戰與美好，也是維持個體與群體之間和諧的呼喚。這個系列邀請觀賞者思考和平共存的方式，對我來說，在這個日益複雜與碎片化的時代，這是一個十分符合當代現況的主題。

您使用哪一款相機拍攝？原因為何？

我使用的相機是徠卡M，我無法想像如果沒有它，我該如何是好。在拍照時，我會想和周遭環境融為一體，而小巧的徠卡M，讓我得以在街道上穿梭自如。

您認為攝影在過去的數十年間有什麼變化？

在這期間攝影有了巨大變化，特別是從底片走向數位技術的轉換。我認為攝影變得更唾手可得、更自由是一件好事——人人都可以拍照。同時，相對於充斥各處的大量影像，帶有藝術筆觸作品的存在則極為重要，這些作品得以透過各種深度和複雜度探討主題，並以藝術的角度探索攝影這項媒介。

您會如何描述攝影師的現況？

在攝影的世界發生了許多變化，當今世界亦如是。因此，對於我們攝影師來說，現在正是至關重要的關鍵時刻。

您認為攝影在未來會有哪些機會和挑戰？

攝影的魅力不會因為時間而消逝。我們需要思考的是，人工智慧會如何改變攝影，以及人們如何在其中重新找到定位。

在這數位化時代，尤其是對於您的作品，畫廊扮演著怎麼樣的角色？ 

對我來說，在這個數位化時代，畫廊的重要性日益增加。在這數位洪流中，人們可以有意識地前往畫廊，在這安靜的避風港更深入欣賞攝影作品。一個攝影作品可以容納整個宇宙，但我需要給予影像空間，才能完全讓其發揮深遠影響力，而畫廊讓我得以實踐這個想法。和展覽主辦方的合作並共同策劃展覽空間，是非常有趣的經驗。我的影像只有在我設想的尺寸下，才能充分展現它的力量。我將大型攝影作品放置在玻璃後方，這樣觀賞者的倒影就能映照在影像中，成為畫面的一部分——一起共存（Coexist）。只有在展覽中，才可以擁有如此美妙體驗。